二姨和二姨父是一对有着四五十年婚姻的老夫妻。他们很普通,像无数农村的老头老太太一样。他们很平凡,没有轰轰烈烈的事业。他们的日子也很平淡,柴米油盐酱醋茶。平静的生活中,在一个不起眼的日子里,二姨父离开了,心梗,什么话都没有留下。想写他们的故事,不仅仅是为了怀念。
据说二姨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女,那个年代十里八乡有什么活动,她都要带着一群小姑娘去慰问演出,还是个主角。二姨父五大三粗,鼻子宽大,皮肤黝黑,斗大的字能认出自己的名字,所谓的标准的大老粗。但是他们结婚了,结婚的理由应该不是因为爱情,那个年代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他们结婚惟一的理由是二姨父的成分好,因为他是贫下中农。二姨一直被一个身份所困扰,她的伯父是一个大地主,那时候天天斗地主,戴高帽,人人自危。不好嫁的二姨嫁个了成分好的二姨父。
二姨和二姨父的婚姻生活开始了,在那个物质基础极度匮乏的年代,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浪漫唯美,花前月下。只是知道他们的日子很苦,贫下中农人家的贫穷、清苦。但是二姨却过得很滋润,家里的苦活累活统统不用干,二姨父承担了所有,不舍得让二姨吃一点的苦,一个退了伍的年轻人,有的是力气。
二姨父上街赶集卖点东西补贴家用,不舍得买东西自己吃,买了个热乎乎的饼揣到自己的怀里,一路小心翼翼带回家,憨憨的送给了二姨。这算爱情吗?我不知道。二姨父只说,他喜欢每次回家都是满屋的饭香。
二姨妹妹家的孩子寄养在了二姨家,那是一个只有三个月的孩子,一直到小学才回到自己的家里,一呆就是六七年的时间。二姨能收留照顾这个孩子,是对妹妹的疼爱,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。可是二姨父呢,他没有义务,完全可以反对,但是他没有,他和二姨承担起了照顾妹妹家孩子的义务。我想这是他对二姨的爱,所以能包容。这是一种大爱,扪心自问现在的你我们,又有几人能做到呢。
二姨被宠了一辈子,也任性了一辈子,二姨父又打电话给妹妹了,他说:“三妹啊,你二姐又不听话了,血压高了也不好好吃药。你好好数落数落她。三妹啊,你二姐最近变懒了,让她跟我出去锻炼身体都不愿意,不锻炼怎么身体好嘛。三妹啊,你二姐。。。”满满的嗔怪,却让我看到了亲情和爱。
中秋节的时候,我回老家,妈妈说:你陪我去看看你二姨吧,你二姨父走了以后她一点都想不开。短短一年不见,那个精神矍铄的二姨已变得佝偻,视觉的冲击让我鼻子酸酸的。她喃喃自语:没有人再让我吃药了,每个黄昏也没有人陪我散步了,每个半夜醒来枕头边是空空的。。。也许这就是所谓的“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”的真情吧。
回来的路上我久久不能平静,对于相濡以沫走过近半个世纪的夫妻,他们的情已走入灵魂深处,他们的爱已渗透到每一个记忆中。没有甜言蜜语,只有家长里短,没有虚情假意,只有真心付出。在我们这个已经开始浮躁的年代,夫妻之间貌合神离、同床异梦、形同陌路比比皆是,又有多少人还记得来时的路。只希望在路上的你我们,能够领悟生活的真谛,平淡即是真,且行且珍惜。(欧昌宁)
